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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君今勸我醉,勸醉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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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君今勸我醉,勸醉意如何。

郁洱來找林陷時,林陷不在。

十分鐘前一封傳音信將林陷召至青安峰大殿之上,是他師父房修文的傳音,說有要事相議。這要事自然就是郁洱的死活。而郁洱對這一切毫不知情,還在幻想他如何求得師尊的原諒,回到以前的關系、最好是還能更進一步。

他坐在林陷的小院的竹林裏,擡頭看今日在冬季難得一見的陽光。

是好天。林陷常在天氣這樣好的日子裏在這裏的石桌旁喝茶,郁洱知道。在林陷與他幾乎不說話、而他也找不到來看他的理由時,他會偷偷來看他——以他年幼的崇敬的眼。

後來有一次,那時他深夜去林陷的房間被發現了,他怕林陷生他的氣、不敢和他說話,只在林陷坐在竹林裏時躲在後面偷看;那次他的師尊在凳子上睡著了,他躡手躡腳走近,指腹細細撫過師尊的眉眼。他的師尊有一頭漂亮順滑的長發,緞子似的,落海一樣在光下熠熠;他的師尊有秀致的眉和精致的眼,世上一切昂貴的寶石珍玉也不比他一瞥來得可貴;還有——

郁洱心念一動,俯下身啄吻林陷的唇,含入口中的是柔軟的玫瑰的花瓣。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其實可以違背師尊的意願親近他。他第一次發覺自己對師尊的所謂尊敬的愛意其實全是骯臟下流、不堪說出口的愛//////欲。他以前怎麽敢將自己那種不敬的愛擺在明面上宣揚呢?他仰望與欲望並存的覆雜情感裏,林陷是漩渦中心可憐的、無知而懵懂的、被他玷汙的一捧雪。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不敬的想法其實是愛。

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響起,郁洱一聽便知道這是林陷的腳步聲。他滿心歡喜的看過去,對上林陷的一雙冷眼。

“你來找我,是已經知道錯了?”林陷問。

郁洱的心霎時間冷了下來。但他垂下眼睛沈默半秒,點點頭說:“嗯。”

林陷閉了閉眼,半晌才睜開,陽光透過他薄薄的眼皮照進他琥珀色眸子裏,流光溢彩似的。郁洱突然有了一種從前從沒有過的心慌。

青安峰大殿上,林陷只覺得房修文那番話完全就是在給郁洱宣判死刑——他甚至有一瞬間在想是不是溫宜偽造了啟示卷軸來騙他。

明心宗不可能放棄他,林陷知道。就算現在告訴明心宗不殺林陷世界會滅亡,明心宗上下也絕不可能有人對他動手。林陷知道那個夢是怎麽回事了。按照現在的發展,這件事的暴露只是早晚的事,如果林陷不做出行動,那麽事情的走向只會有一個:郁洱被處死,而林陷作為那個要被犧牲的棋子也絕不可能得到安生,估計會被看管起來隨時作為被迫的救世主準備拋出去。

不用他引導,天道已經為他尋找了最好的死路。

真的好貼心。

而房修文現在告訴他卷軸上的內容,與其說是問他的意見,不如說只是在通知他,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即使是為了以防萬一,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但凡郁洱有什麽不對勁的苗頭,明心宗也會越過他直接動手的。

“我們還是希望聽聽你的意見。”房修文這樣說。

“弟子……”林陷頓了頓,“作為明心宗弟子,此身此劍立於天地間,只求明己心。郁洱至今為止並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弟子沒辦法濫殺無辜。這就是弟子的心。”

林陷向他鞠一躬。

“弟子的徒弟,弟子自會自己管教。逐出宗門也好,廢掉修為也好……弟子會想辦法保證他不出亂子,或讓他沒有辦法出亂子,絕不會讓自己的決定拖累整個宗門乃至天下蒼生。”

“那你自己呢?”竹月輕聲問。

“如啟示卷軸所說,如果事情真的必須要犧牲弟子來保住宗門和天下,那這是弟子的命,是弟子生來就要擔的責任。我怪不了任何人。”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後面的話沒辦法再開口,只是深深地向眾人又鞠了一躬。

滿堂寂靜。林陷擡起頭,所有人都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卻都默契地選擇了不說話。

過了許久,竹月過來摸摸他的頭:“你如果永遠都只是只會修煉躲懶跑來找我拿糕點的林林就好了。你什麽都不用考慮,什麽都不用懂,甚至也不用去思考明心宗那句規訓。師姐多希望你真的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啊。”

這句話她在之前也說過一次。林陷突然鼻子一酸。

竹月這個角色的定位簡直是在上一個師姐的基礎上進一步補全了母親的設定。樂得慣著他、僅僅看著他無憂無慮長大、不去逼迫他有所成,符合他貧瘠的經驗與想象裏一切所能得到的對於母親的印象。林陷簡直要懷疑這個小世界是不是特意量身為他打造來填補他感情上的空缺的了。

他輕輕擁抱了一下竹月,說:“對不起。”

竹月只是一遍一遍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而他不得不死,他或許會因為對明心宗這些人的溫柔的眷念而多停留一些時日。

林陷從方才的回憶裏回神,擡起眼瞼看面前的郁洱。

“弟子承認自己確實有魔族血脈,師尊因擔心這一點想讓我離開宗門也是情理之中。”郁洱說。

林陷在心裏嘆了口氣。是天道逼迫你註定因為血脈遭受這些不平等待遇,怎麽會是我擔心呢。

“弟子也承認弟子向師尊有所隱瞞,是弟子有錯在先。”

林陷在聽到這一句時擡眼看了看他。

“但弟子向您保證,以後絕不再向您隱瞞任何事;同樣的,即使有魔族的血脈在,弟子也絕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不是那個問題。”林陷打斷他,“魔族血脈是天生的不穩定因子,不是你向我保證就一定能起效的,郁洱。”

“但是師尊,師尊你就是能穩定我的存在啊。”郁洱急忙道,“我一切都聽師尊的,只要師尊說不,我絕不會做出任何違背您的意願的事。”

林陷突然冷笑一聲:“我什麽時候說過……我願意當你的穩定因子了?”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裏全是冷漠:“你真的認為我願意把一個麻煩的、隨時可能會對我造成危險的人放在身邊?

“你憑什麽覺得,我作為明心宗、作為修真界也備受愛戴的人,願意當一個會遭嫌棄的魔族的師父?”

“師尊也嫌棄我有魔族血脈嗎?”郁洱猛地瞪大眼,眼裏全是紅血絲,“那您當初又何必撿我回來?”

林陷樂得他誤會自己的針對是因為他的血脈,聞言垂下眼瞼,輕蔑地笑了一下:“郁洱,你不該把自己看得太重,你早就該明白,我不可能是因為好心才帶你回明心宗。”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30。】

林陷對這聲提醒置若罔聞。

他瞇眼:“我只是怕把你放在人間為害凡人,你當真以為我是憐憫你無家可依無處可去?”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50。】

“但你現在的成長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事實證明有魔族血脈在,你輕易就能利用它殺傷他人。郁洱,我不放心,你明白嗎?”

郁洱沈默很久,呼吸聲沈重,像受了傷沒有辦法也找不到出路的困獸,只能用一雙幾乎要落淚的眼睛看著林陷。

“我不在乎師尊怎麽看我,也可以不在乎師尊嫌棄我。但我已經認錯了,師尊便不可以趕我走……您答應過我的。”

林陷安靜地看著他,淺琥珀色的眸子裏映出竹林、風雪、日光或月色,唯獨沒有他。

“你認錯了,那便是承認了你生性頑劣。既然你不願意脫離宗門,那就聽我的安排。你有魔族血脈,天生就是不穩定因子,也天生就有危害蒼生的可能,你認嗎?”林陷問。

郁洱垂下眼睛,看著地面,聲音像要被風吹散一般輕:“弟子認。”

“既然你不願意離開明心宗,”林陷也輕聲說,“那麽為了保證你不對宗門有所威脅,我想讓你去一趟斂雲峰後的山谷。”

郁洱像是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也或許是聽明白了,卻不願意承認,聲音幾乎在發抖:“師尊要我去那裏幹什麽,師尊要關我禁閉?”

林陷搖搖頭:“不,我要你去洗髓池,洗髓煉心。”

洗髓煉心只是好聽的說法。講直白些,林陷要的是郁洱去洗髓池硬生生剜掉目前已到金丹期的靈氣脈絡,廢掉修為,從引氣入體開始,重新修煉。

“為什麽?”郁洱問,一雙眼睛通紅。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50,目前好感度:-100。】

林陷:“……”怎麽還能降啊?

“理由我剛剛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林陷反問。

【警告,主角對宿主好感度過低。】

林陷:“?”降不下去了是嗎?

【警告,主角對宿主好感度過……】

系統突然卡了一下,林陷:“?”怎麽了?

【不好意思。】系統說,【讀錯條了。這個不是好感值,是黑化值和好感值的合並。好感值是正值,黑化值是負值,上限是-200。】

林陷:“……”

【這兩個數值對宿主都沒有影響所以省流合並了。不過宿主不用擔心,這個數值不參與成就評判,不會妨礙宿主績效,沒問題的,加油!】

你看現在像是沒問題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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